陳霂承沒說什麽，他“咣”一拳砸在廁所門上，開了鎖就走了。

莫昕許則噗通滑坐到了地上。

陳霂承像沒了魂兒似的游蕩到了資料室，恰巧付伶在裏面打資料，見了他來：“怎麽了你，丟了魂兒了？”

陳霂承僵硬地笑了笑。付伶剛回過頭去，好像又想起來什麽，掉過頭，“哎對了，路繁錦退社了。你倆吵架了？”

陳霂承一楞，半天才回，“啊，啊……分了。”

付伶沈默了會兒，輕咳一聲：“對不住啊。”

陳霂承沒回話。他坐進椅子裏癱了會兒，門開了，正好周以南和趙陽進來，還帶著個新人。那新人蠻傲氣的，進來了就向著陳霂承：“你好，我是高二五班戴書博，你做個自我介紹吧。”

陳霂承看他一眼，冷笑兩聲，剛要出言嘲諷，付伶趕緊打圓場：“行了，書博你去整理一下這一禮拜的稿子然後去各班收一下今天的投稿吧。”

戴書博拿了稿子走了。付伶又向著陳霂承道：“別拉著臉了，他這人就這樣。今晚就放假了，你看大家都鬧哄哄的沒心思學習，就你死氣沈沈的。想開點。”

“你說的輕巧。”陳霂承總覺得心口發堵，“處了小半年了，我這掏心掏肺的，就差長根尾巴沖她汪汪叫了，結果特麽被甩，操……”

付伶笑笑，沒接話。

周一早上再來的時候，陳霂承缺席了。

直到晚上快開始廣播了，他人都沒在廣播室和資料室出現過一次。這是絕無僅有的，付伶都發覺了異常，讓周以南去問他本人怎麽回事。周以南跑完腿回來，告訴付伶，陳霂承今天壓根沒來學校。

付伶脫口而出：“不可能啊，全年級假條都在我手裏，他根本沒請假，這屬於曠課。”

“他平時就吊兒郎當的，曠個課也不稀奇吧。”戴書博插了句，頗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。

“你是高二的你不清楚。他都高三了，雖然上課睡覺逃課去別地方玩，但是人總是在校內的，不可能跑別地方去。”付伶嘆口氣，“失個戀，至於嗎？”

莫昕許抿了抿嘴。

這檔口，資料室座機響了。付伶隨手接起來，是年級主任打來的：“付伶你在資料室啊？一班的陳霂承你認識嗎？”

“啊，我知道。”付伶問，“他怎麽了？”

“他媽媽剛才給我來電話，說兒子三天聯系不上了。她人在外地，這邊就孩子一個人住，看看出了什麽事，沒想到他班同學跟我說他沒來，我尋思要是請假……”

“主任，他沒請假，我這裏沒有他的假條。”付伶低聲說，“那要是這麽算，陳霂承失聯三天了。”

莫昕許手裏的筆“啪”一聲掉了。

莫昕許想，真要是躲著我，不來學校就行了，自己親媽也躲？是不是真出事了？

“……實在不行，派出所備個案吧。”付伶說，“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址。他在學校的朋友啊……哦，昕許，你知道他家住哪兒嗎？”

莫昕許被點到，先是一頓，隨即搖搖頭：“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兒。”

緊接著，他話鋒一轉——

“但是我應該找得到他在哪裏。”

莫昕許知道陳霂承有個很要好的女性朋友，她叫洛洛，雖然素未謀面可是上次放假的時候是加了她微信的。莫昕許跟付伶請了假，回到家裏拿回了自己的手機，瘋狂開始給洛洛刷屏。

洛洛是另一個高中的藝術特長生，學表演的，正在藝考集訓，不過回消息倒是很快，發了條語音過來：“你幹什麽啊？”

是個女孩的聲音，不太耐煩。莫昕許打字解釋道：學校和陳霂承媽媽都聯系不上陳霂承了，我是莫昕許，代替校方來找他的。

過了一會兒，又是一條語音過來。莫昕許點開，“哦，你就是莫昕許啊。找個屁，想掰彎他？我告訴你，沒、戲。還有那個什麽路繁錦啊，你轉告那個□□，離陳霂承遠點，就說這小子是老娘備胎，再敢糟踐一個你試試，老娘把你的逼撕成龍須面。”

莫昕許心中一動，連忙打字：你知道他在哪兒？

這次洛洛也打字了，發過來的是：關你屁事？

莫昕許冷靜了一下，斟酌著字句：你要是現在告訴我，那學校這邊就不會報案了。要是報了警之後再找到他，你這屬於隱瞞不報，要拘留的。你學的是表演系，到時候留了案底，日後你進了娛樂圈被黑子扒出來拘過留，你覺得你會不會受影響？

洛洛很快回覆：□□媽逼，你個死基佬，還敢報警？你不怕我告你性騷擾？

莫昕許回覆：我不怕，你更怕。

那邊沒動靜了。

莫昕許虛脫了似的在路邊蹲下來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洛洛回覆他了：

零度酒吧。

終於騙到手了。莫昕許猛地站起來，隨即兩眼一黑。

“小哥哥，以前沒見過你啊。第一次來這個吧？”

“小哥哥，膽子夠肥啊，穿校服來？”

“不好意思讓一下，”莫昕許皺著眉撥開圍上來的女人們，“我找人。”

“有約了啊？早點說嘛。”

“真是，夠沒勁的。”

莫昕許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，又找了半天，最後在一個小沙發上——不，沙發跟桌子中間找到了歪坐在地上的陳霂承。

陳霂承醉得人事不省，呼吸間噴的都是酒氣，莫昕許只能把他一個一米九幾的大個子搖搖晃晃架起來，磕磕絆絆帶到衛生間。他在一邊給付伶打電話報平安，陳霂承在一邊對著下水道吐了個昏天黑地。陳霂承吐得差不多了，莫昕許也打完了電話，又把這尊大佛給挪出衛生間，去付錢。

“陳霂承在這兒有卡，直接扣了。”吧臺的人順便給莫昕許拿了杯水，“你是他朋友啊？他以前都是跟洛洛來，或者一個人來。”

莫昕許沒說話。吧員見他靦腆，也沒多搭話，叫後面送了碗醒酒湯過來。陳霂承這小子不知道跟醒酒湯有什麽化學反應，又吐了好長時間，把莫昕許折騰得筋疲力盡，這時候陳霂承電話響了。

陳霂承意識似乎恢覆了些又似乎沒恢覆，就傻楞楞坐洗手池邊上的臺階上光聽著鈴聲也不接。莫昕許幫他把手機掏出來，遞給他：“陳霂承，醒醒，洛洛來電話了。”

陳霂承一轉頭，又吐了。莫昕許實在沒辦法，只好替他接了：“餵。”

“你誰啊你？敢偷你野爹手機？”

“……咳，”莫昕許咳嗽一聲，“洛洛，我是莫昕許。”

“哦哦，你速度倒是挺快。他喝蒙了吧？丫的酒量爛的一逼，你給他找個賓館開一間先住著，別放他回家，不然這逼醒了馬上外賣一兜子酒接著喝。房費我微信打給你，等他明兒酒醒了再說。我這兒還有事呢，掛了。”

“……”莫昕許低頭看看還迷糊著的陳霂承，嘆了口氣。

等他把陳霂承弄進車裏的時候，他四肢都在哆嗦了。醉了酒的人四肢不發力，還跟你反方向掙，莫昕許累得如同搬了一整天磚，呼哧帶喘癱軟在副駕駛，對司機說：“師傅，去x中附近隨便找個賓館。”

到了賓館，幸虧莫昕許成年了身份證能用。微信果然收到了洛洛的一千塊轉賬，他沒收，直接把對話框刪了。等把人折騰到房間，莫昕許已經累得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。他在屋裏的沙發上癱坐了會兒，就看見陳霂承似乎是精神了，在床上直挺挺坐著。

莫昕許嘆氣，“你怎麽喝成這樣。”

陳霂承小聲道：“丫頭，我明天還能跟你一起吃飯嗎？”

莫昕許，“……”

完了，還沒醒酒。

他直接灌的酒精吧，這都吐幾個鐘頭了還不清醒。

莫昕許見他滿臉通紅實在難受，給他灌了點水漱口，又把毛巾用冷水打濕了，給他敷在臉上。陳霂承舒服得哼哼一聲，然後一把抱住了莫昕許，擡著一雙醉了的眼睛迷迷蒙蒙瞧著他。

“你還喜歡我嗎？”

莫昕許心裏咯噔一聲，他這酒是醒了還是……？

“我在問你呢。”陳霂承沈聲在他耳邊：“你還喜歡我嗎？”

莫昕許對著他實在沒法撒謊，只能認了命，閉上眼睛：“……喜歡。”

一個輕吻落在他臉上。莫昕許似乎被他嘴唇的溫度燙到，驚得幾乎彈跳起來，卻被陳霂承死死抱緊，一下就壓進了床鋪：“你喜歡我，你喜歡我就不要走，你要去哪兒？你哪兒也不許去……”

陳霂承身上有很濃的酒味，還有極其淺淡的、他襯衫上洗衣液的味道。莫昕許被這味道圈在裏面，暈暈乎乎地。他想，這些話要是對他說的，該多好啊。

就讓他暫時當做是對他說的吧。

他可不可以暫時從別人那裏，偷一點點甜，哪怕不去嘗，看一看也好呢？

“陳霂承。”莫昕許暗暗把他身上的氣味和溫度記下，鼓起勇氣往外推他：“你醒醒，看看我是……唔……！”

溫熱的唇沒有給他坦白的機會，不由分說地壓了上來，隨即舌尖就撬開了齒關，強硬地把他的滋味嘗了個遍。鼻息間都是酒味，莫昕許逐漸用盡了氧氣，卻怎麽也推不開他，在窒息中一點點模糊了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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